来者眉清目秀,一身白衣,朴素但出尘。其身后背着一大一小两个长条形的青色木匣,甚是显眼。他是白居的同门师弟,姓齐,名侠。
白居将齐侠引进门,一语未发。
他知道齐侠来的目的。
关上门,齐侠没有放下背后的两个木匣,而是站在原地,望着佝偻着背替他倒水的白居,率先开口道:“你不能杀白宿。”
“啪。”白居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,深呼一口气,问道:
“巨子告诉你的?”
“嗯。”
“那巨子有没有告诉你,我是要清理门户,我是在除害。”白居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,但他的声音因为愤怒,仍然有一丝颤抖。
他是有资格愤怒的。多年来恪守的正义被挑衅时,谁都有资格愤怒,就算挑衅的人是巨子也在所难免。
白居觉得自己没有错,那个人必须死,即便自己用的手法不光彩,但他从来没有愧对过自己的信仰,也就是墨门的祖训。
“求兴天下之利,除天下之害。求天下之利在前,除害在后。既然白宿的所做所为对天下之人而言利大于弊,那么你就不可以杀他。”齐侠的声音很冷清,让人听不出丝毫的温度。
“滚你娘的利大于弊,白宿杀了多少无辜的人?几十个还是几百个?他抓了多少的超级罪犯?几个还是几十个?他知错不改,不断地杀人就是祸害!
白居指着门,咆哮道,
“睁大你的眼睛看看,齐侠。对门住着一对母女,她们的丈夫、父亲,一位无辜的教师,几天前被白宿杀了!天天以泪洗面,还要被流氓骚扰,她们的痛苦谁去管?
“儒门有句话叫,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。一个连修身都做不到的人你让他去平天下?他配吗?”
随着白居的咆哮,他空落落的衣袖无风自动,影子里的厉鬼开始嘶吼。
“你不该用儒门的话来说服我。”齐侠淡淡地说道。
白居觉得齐侠肯定是当英雄当傻了。儒门的道理就不是道理了?道理难道还分你我不成?
齐侠接着说道,“我会阻止你的。”
一场战斗已经无法避免,白居不会坐以待毙,他率先从阳台上一跃而起,齐侠紧跟其后。
黑衣在前,白衣在后。一个形如枯槁,一个面若冠玉。
两人来到一片无人看管的废弃工地后,齐侠背后的大木匣中,一柄墨色长刀弹射而出,总长约一百二十厘米,刀身挺直,有反刃,刀刃和刀柄上没什么幺蛾子,连根血槽都没有,样子朴素得很。
白居认得这把刀,刀名“武安侯”。大都数情况下,齐侠外放做职业英雄行侠仗义的时候,就用这把刀。
齐侠一跃而起,借着武安侯弹射而出的力道,向白居一刀斩来。
“杜伯,
“庄子怡,”
白居唤了两声,这两个人鬼没啥特别出众的能力,但好在万金油有万金油的好,可以加强自己的身体素质,抗击打能力也增强了很多。否则以白居这个小身板,别说接齐侠一剑了,前面跑了一路,现在能不能站着还是个问题……
“风伯,
“盖聂。”
连唤两声后,一位古代剑客的模糊虚影横在白居和齐侠之间,他的手中握着一柄由风组成的修长古剑。虚影的外表很模糊,看不清五官。风本来并没有确定的外观,但在人鬼盖聂手中,风变成了他身前佩戴的古剑的模样。
呼唤一位人鬼的虚影对白居的体能消耗非常大,这与借用鬼神的能力的消耗完全不同。这就像租车和买车,两者所花的钱完全是两个概念一样。
呼唤出盖聂后,白居的身体一阵晃动,他用手捂住嘴巴,鲜血透过指缝滚落在了地上。
接下来的战斗就很简单了,白居一个人躲得远远的,看着人鬼盖聂和齐侠你来我往,打得好不精彩。反正白居是看不出两人都用了啥招式,他只知道自己替齐侠找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……
毕竟,“明鬼”一脉都是借用鬼神的力量打架的。平常训练时,也没有专门去细学那些十八班武艺。不借用鬼神的情况下,个人战斗力估计就和调查局的底层炮灰专员差不多。
一直到战斗结束时,齐侠也没有打开另一个木匣,白居知道,齐侠之所能够被墨门外放去做职业英雄,他的最大依仗就在另一个木匣里。
不过白居自己也很有分寸,他也没有放厉鬼出来和齐侠打架。一是厉鬼还没有完全养成,二是大家都是同门弟子。虽然观念不同,表面上怎么吵都可以,但真的没到为了几句话就要取人性命的地步。如果这样的话,墨门早就解散得了。
生气生就生了,打架打了就打了,该杀的人还是要杀的。不可能就因为几句话、打了一架,就让白居或者齐侠改变想法,两个人的三观早已成型,想要改变,真的很难。
齐侠身上的衣物损坏严重,但仅收了一些皮外伤,白居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。
“我会阻止你的。”说完,齐侠便离开了。
离开时,他的表情依旧冷淡。
墨门历来注重实践,所以“从事”一科的人数最多,其余“谈辩”与“说书”两科人才几近凋零,这直接导致了墨门弟子讲道理讲到最后多半会变成暴力冲突。但说白了,武力也是讲道理的手段之一。白居与齐侠两人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讲道理而已,不过这道理到最后谁是谁非,还得看之后的结果。
墨门讲究的“非攻兼爱”、“尚贤尚同”,也不是说不让弟子斗嘴皮子或者打架,其实只要大家心里有个谱,不跨过底线,怎么处理问题那就看每个人的方式了。
巨子没有亲自来抓白居,就可以看出,其实白居并完全没有跨过巨子心里的那条线,或者说,墨门的底线。
白居回到家后开始准备午饭,喂完精血后,他感觉到厉鬼的能量已经饱和,最后的炼成仪式可以开始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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